_續
「嗯,我有想要詛咒的人」
像是說著有喜歡的人一樣的語氣,他彎著新月形的雙眼笑著,期待我繼續問下去。
「…誰?」
順著他的話,我接著問了下去。
「讓教堂的所有人,永遠都只能下地獄」
將剛才那把小刀隨意的轉在手指間,他也不害怕刀刃會刮傷肌膚。
「…那也包含你?」
「對阿,因為他們犯了太多罪,我好像也要幫忙還才行」
點著頭,尹淨漢沒有任何遲疑。
他說的像早就決定好自己應該怎麼死了。
「…」
那我永遠也不會教你詛咒的方法。
反正你也學不會。
我盯著淨漢,在心裡對著他冷嘲熱諷。
「怎麼了?心疼我啦?」
看見我不說話,淨漢放下小刀向這邊走過來。
他像往常一樣,又伸出指尖纏繞著我的髮尾。
雖然不關心魔女,但他好像特別喜歡我這頭魔女才會有的黑髮。
可能跟他也有著一頭特別的銀白髮色有關係。
「…你出不去這個森林的,人們不都是這樣說的嗎」
雖然我也搞不清楚關於森林的傳言是怎麼來的,也沒有阻止淨漢的想法。
但如果他離不開這座森林,也詛咒不到那些人。
「也是,那樣的話我就一輩子和你待在這裡」
把散落的那縷細髮重新別回耳後,他順勢在我額頭上啄下一吻。
冰冰涼涼的,也快的我來不及反應。
「你覺得森林會讓我出去嗎?魔女大人」
尹淨漢撫著我的臉頰,睫毛因為沾著灰塵而被光照的閃著光輝,他的眼睛一直都能讓人沉陷其中,讓人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。
但是,像常常出現的惡夢一樣。
火燒進森林了。
熾熱的空氣和吹起的灰塵混雜在一起,森林裡被濃煙充斥著,還活著的動物都著急的逃往森林的另一端。
「尹淨漢,該走了」
我抓起平時準備好的救急行李,才尋找著他的身影,就發現他悠閒的背對著我,坐在客廳的沙發上。
「他們要找的人是我,你走吧」
像無視竄進屋裡的白煙,淨漢轉過頭來爽朗的揚起微笑。
要是屋裡的空氣溫度繼續上升,木頭製的東西全都會付之一炬。
「你就和之前一樣,繼續躲起來生活就好…那樣就不會再有事了」
他低著頭,我這才發現他手上正拿著那把鮮紅色的獵槍,將只有一發的子彈重新裝填到彈匣裡。
「…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,要走了」
心跳的速度比剛才還要快了些,我無視著他的話,想要上前拉起他的手。
「沒事的…你冷靜點」
想要安撫我的緊張,他順著我的手,整理著我頭上有些凌亂的髮絲。
尹淨漢一開始就想讓我殺了他。
他早就把那把槍踢到我的腳下,讓我帶他去死了。
那把槍似乎只能配備具有聖水的子彈,由具有特定身分的人開槍。
為了找到可以對他開槍的人,他開始尋找最後一位魔女。
讓她帶著仇恨和憤怒,打出最後一發具有特殊力量的子彈。
「這把槍裡,剩下最後一發子彈了」
那是他父親用法術製作出的聖水。
但是,僅僅是初次研發過後,就讓他耗盡了所有的力氣。
只有繼承了血緣的尹淨漢可以代替他完成剩下的大業。
可惜的是,淨漢直到成年之後,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。
「…」
看著他那張精緻的臉被白霧漸漸蒙住,因為氧氣不夠,我連呼吸都不順暢,喉嚨也乾渴的難受。
「只要這發子彈用盡,你就不用再擔心要逃亡了」
他一臉滿足的看向手中握著的槍枝,一切本來要和計畫一樣的。
中途只是出了點差錯,讓他差點忘記自己該做的事情。
將所有教堂擁有的槍枝都銷毀之後,淨漢帶著最後一把槍走進森林。
希望森林可以爽快的賜與他令人絕望的最後一程。
「不必用掉子彈,我們一起走就好了」
終於拉上他的手,我著急地把他往屋子外拉著。
火就快燒過來了,這座木屋快要崩塌了。
「我必須死在這裡」
沒有抗拒我的拉扯,淨漢跟著我走出了屋子,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,讓我覺得很討厭。
「只有看到失去生命的我、和耗盡的空彈匣,他們才會放棄焚燒森林」
如果他早一點死去的話,就不會讓這些草木面臨乾枯的未來了。
只要他試圖逃走,那些獵人總有一天會找到這把槍,再次製造大量的殺傷武器。
除了讓魔女永遠消失在世界上,可能抹殺善意和幸福才是教堂的最終目標。
「你不是很喜歡這座森林嗎?我不想讓他們毀掉更多東西了」
淨漢轉著頭環視周遭的樹林,好像每個地方都有他們的回憶。
為了讓世人深刻的害怕最後一位魔女的存在,如果可以由她來動手就好了。
讓魔女用最後的子彈殺死唯一能製造聖水的人。
在那之後,槍枝消失,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魔女的生命。
希望她可以代替同伴們,繼續在森林裡活到白髮的年紀。
「…所以我最後還是被你騙了」
可能是被煙霧燻的,我的喉嚨已經乾的不像話了,滿溢在眼眶中的淚珠沿著臉頰滑落。
看著眼前的男人,我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含糊不清。
還記得那些曾聽說過的獵人本性嗎。
尹淨漢總是說著那些不著邊際的話、笑的像什麼都不在乎,一邊用虛假的謊言填充著我對他的信任。
「在這棵樹下好不好?我喜歡這裡」
反手拉著我的手腕,淨漢把腦袋還混亂著的我,帶到了旁邊的樹下。
那是我們相遇的樹木。
那時候我不了解他,沒想到現在也還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「…你不想學詛咒了?我可以教你」
可能還在期待什麼,我試圖喚回平常的尹淨漢。
「嗯,不學了」
他伸出手擦拭著我臉頰上不停流下的淚水,抿著嘴輕輕的笑著。
為什麼他還可以笑著說出這些話。
就算帶著些歉意和愧疚也好,我想讓他自己說出惋留的話。
讓他想起這兩年間,原本過的平凡又順遂的生活。
「…還有話要說嗎,在死之前?」
嘴唇止不住地顫抖,我盯著淨漢的眼睛,想要從他的黑藍色的眼眸中看見一點求饒。
「該說的都說過了…你還想要聽我說什麼嗎?」
淨漢拉起我的手,像第一次見面那樣,將槍把抵在我的手心。
拒絕著我最後的善意,淨漢還是不肯卸下一丁點藏起的心房。
「…你知道吧,我本來就恨獵人,你把槍給我的話,我真的會殺死你」
用力的握住他遞來的槍把,我狠狠的說著,不知道臉上是不是還洩漏出一些害怕和膽小。
「嗯,我知道」
他點著頭,明明是看著我,卻露出了欣慰的表情。
「不會亂動的,所以你別哭了,槍口要好好對準喔」
一邊囑咐著,他幫我拉開了槍枝的保險,把自己的額頭貼上了槍口。
「就像初次見面那樣,你一直都做的很好」
瞇著眼睛笑著,他的瞳孔沒有閃動,只是直視著我的眼睛。
然後真心的笑著。
他笑起來的時候,總是可以燦爛的像盛開的繁花,眼眸中也能閃著夜空的光塵。
聲響。
巨大的動靜讓盤旋在森林上空的鳥兒驚慌的飛起,尋找下一個落腳之地。
他安然地躺在根枝纏繞的枯葉上。
銀白色的髮絲漸漸褪成烏墨的黑色。
所以他們才能製造聖水。
所以他才有能力可以學習詛咒。
就算知道了,一切也來不及了。
「…你問過,什麼樣的詛咒都能做嗎?」
眼淚早就再也止不住,肆意的滴落在他身邊早就血染髒汙的草地上。
我走到他的身旁跪下,將隨手摘來的鮮花放在他的胸口。
白色的薔薇沾黏著他的血液,和他一起安靜的沉睡著。
詛咒的條件不高也不低,只要付出同等的犧牲就好了。
如果是與性命相關的詛咒,施咒人也會失去性命。
當然。
只有那樣我才可以一起離開這裡。
劃破手腕。
我將血液滴在他胸前還完整的花瓣上。
將一隻手放在自己的心臟上方,另一隻手蓋住他緊閉著的雙眼。
「詛咒你」
「下輩子生在沒有魔女的世界」
「別再拿著這種沒格調的東西,去哪個國家當王子就好了」
「你很適合」
_end
這是之前小靈感淨漢槍口篇的延伸喔~
雖然魔女這個題材好像很常見了
可是我一直都很喜歡 就寫下去了~
還有!我平常不會推薦BGM的 一直都想說大家隨意看文就好
可是這次真的太愛這首歌了
如果大家可以一起搭配看文就太好了
沒有聽的也可以回頭一邊聽一邊再看一次(欸
謝謝親愛的初戀伯賢先生唱出這首超讚的歌
看看IG:@purple_namuuu (原@pink_metalll) https://www.instagram.com/purple_namuuu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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