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真的沒事嗎?」這已經是我不知道多少次看見加州清光皺起眉頭了。
在他還正擔心的檢查我有沒有受傷時,我聽見門外同時多了好多腳步聲。
「沒事啦,別擔心了」我看著他微笑道。隨後就看向了連接著外頭世界的那扇門。
這些腳步聲聽起來有很多個人啊,而且不約而同都停在了門前。
加州清光沒有看向外頭,只是淺淺的嘆了口氣「…大概是大家都感受到您的靈力波動了,所以想來看主人您發生什麼事—」
也就是說,這些刀劍男士是感受的到我的靈力的,所以加州清光才可以即時發現我的不對勁。
這次換我皺著眉頭看向外面了,這應該要怎麼跟他們解釋呢…說我只是好奇玩玩嗎…
「您先休息吧,我去和他們解釋…待會出陣時間到了會來叫你的。」他一隻手輕輕的撫上了我的眼睛、好像是想讓我閉上眼睛,而另一隻手則是扶在了地上作站起來的支撐。
但我並沒有隨著他的動作就那樣閉上眼睛,而是看著他拉開門走出去。
在他迅速開關門的空檔,我看見外面確實聚集了很多刀劍男士,他們都著急的想要往房間裡面看,有跟我說過話的、但大多數都是還沒有見過面的刀劍。
還有…一個白色的身影從門前的人群裡一閃即逝。
白色的…
我想要起身看得更清楚一點,但是門已經被重重的闔上了。
反正我現在的身體也暫時動不了,還是先把懸念放在一邊,閉上眼睛休息去。
感覺睡了不久,下午的出陣時間就到了。
加州清光來叫醒我的時候,他說第一部隊已經整裝好了,在傳送地點等著我發號施令。
我也看見他穿著和先前不太一樣的服裝,帶著即將上戰場的肅殺之氣。
從走廊轉角踏入庭院的出陣地點時,我看見了第一部隊的五個人也都已經換上了沒怎麼見過的正式服裝,而加州清光也從我的旁邊迅速進入了部隊之中作準備。
除了第一部隊的刀劍之外,因為是久違的出陣,所以也聚集了一些來圍觀的刀劍們。
「等一下—」
我下意識的就喊住了他們。
「請問怎麼了嗎?主人。」一期一振聽見我的聲音之後,回過頭來向我行了一個簡單的禮。
「不、你們不行出陣—」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只是馬上下了令。
我不知道。
但是他們不能出陣。
對—我不能讓他們出陣。
「主人?主人!您怎麼了?」長谷部突然向我跑了過來,剛才他好像正在檢查大家的裝備有沒有任何問題。
「主人…您為什麼要哭…」站的離我最近的螢丸緊皺著眉毛拉了拉我的袖子。
「欸?」我在哭?
這時候我才發現眼淚已經撲簌簌地從眼睛裡掉落。
伸出手急著想要把眼淚擦掉,我胡亂的用袖子往臉上抹。
「有誰欺負您了?還是哪裡受了傷嗎?」長谷部已經站到了我的面前。
因為台階的關係,所以我現在的高度是恰好與他平視的。
他擔心的拉住我的手,拿出口袋裡的手帕,仔細的擦掉我臉上的淚珠。
「你受重傷了!長谷部—快去手入室—」我抓住他的手,想要把他往我這裡拉。即使我根本不太清楚手入室在哪個方位。
長谷部全身都在淌著血。
他的額頭好像是被重物撞擊到了,又大又深的傷口不斷在往下滴著血。
還有腹部和雙手,被弓箭劃傷和刀劍刺入的傷口很深,深紅色的血黏著他原本的襯衫,全變成一塊又一塊的稠狀血塊。
「拜託你了…快去…」我的視線已經被不斷溢出了淚水給模糊了,就連聲音也沒怎麼辦法發出了,全都梗在喉嚨裡。
「主人?」一期一振也慌張的跑了過來我和長谷部的身邊。
我隨著聲音看向了他。
「一期…不—」我深深的抽了一口氣。
一期一振也受了很嚴重的傷。
原先青藍色的頭髮沾染上了不知是誰的鮮血,他的胸口上插了一隻斷了一半的弓箭剎羽,在傷口的接口處像流水一樣不斷湧出鮮紅色的血液。
為什麼,他們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。
都是我的錯。
要是我沒有做出那樣的決定…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。
「喂!你先冷靜一點!」我的身體突然被誰拉了過去。
他用雙手捧著我的臉,強迫著讓我看向他。
「鶴丸…國永…」但是眼淚依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,我只能抽泣著勉強回應他。
他是鶴丸國永,又是這副身體告訴我的。
他就是鶴丸國永阿。
眼睛好像已經哭的紅腫了,我覺得眼皮有點使不上力。
他皺著眉頭,眼神深深地盯著我,我能看見在他亮金色的瞳孔裡,還在殘破哭著的我。
「不…」
…一點也不美。
鶴丸國永的雪白袍子和內襯的白色軍服,到處都沾著深色的血紅,連白皙的臉上也濺上血滴,因為有著白色的襯托,紅色的鮮麗在他的身上看起來就像是畫作一般的特意揮灑。
一點也不美麗。
在戰場上染成了鮮紅色的你,一點也沒有更像白色的飛鶴。
所以不要再受傷了。不要再說那種話。
不要再為我擋下那些衝著我來的攻擊了。
雖然眼前是鶴丸國永放大了好幾倍的臉孔,但我的情緒卻越來越沒辦法控制住。
從眼眶裡流下的淚水,也緩緩的流到了還捧著我的臉的鶴丸手背上。
「拜託你們了…不要為了我…」似乎是腦子裡缺氧,我的身體也開始使不上力氣,腳一下子就軟了下來,癱坐在地上。
鶴丸國永靠了過來小心的扶著我,不讓我跌到台階之下。
我的視線越過了鶴丸國永的肩膀,看見了後面其他也穿著正服的刀劍。
沒有一個是完好無傷的,就連剛才見過的加州清光也是,身上的衣服都殘破的能看見裡面被劃開的血肉。
「主人,請別再看了。」一隻手突然撫上我已經哭的紅腫的眼睛。
在視線變得黑暗之前,我看見了三日月宗近的深藍色衣袖劃過我眼前。
但是,我的胸口仍然不斷的縮緊,就算看不見那樣恐怖的景象,他們流著鮮血的樣子還是烙印在我的腦海裡,就像那些傷口的疼痛不斷擠壓著我能夠呼吸的空間。
「…都是我的錯…」
這好像是我昏厥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了。
都是我的錯。
所以,由我一個人來承擔你們的疼痛就好。
再次睜開眼睛,又回到了審神者的房間。
我抬起了手,摸了摸眼皮,已經腫得不像話。
這讓我沒辦法完全睜開眼睛,眼睛周圍癢痛的不得了。
旁邊放著的時鐘讓我明白了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點,外面也已經是入夜的昏暗了。
在…那之後,我昏睡了這麼久阿。
來這裡之後,怎麼總是在昏倒又是睡暈的。
老實說我現在也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我只知道出陣會讓他們從我身邊消失。
所以那時候看見他們的正裝時,是這副身體在記憶深處的反抗嗎?
我所看到的那些…受傷的刀劍們,也都是真實發生過的?
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幕畫面還深深的刻印在我的腦海裡,不光是壓切長谷部、一期一振、鶴丸國永,站在後面的三日月宗近和加州清光、山姥切國廣他們,也都是傷痕累累的樣子。
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傷口,我的身體又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。
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。
我決定先起身去找點水來喝,睡了這麼久,又錯過晚餐時間了。
「主人…您醒了嗎?」紙門突然被小小的拉開了。
是一期一振。
但他好像原本以為只是風吹著紙門的聲音,所以在看見我已經坐起來之後,眼睛突然睜大了不少。
因為之前跟他們提過近侍先輪流由刀劍男士擔任,所以今天第一個輪到的是一期一振吧。
「主人—」我只聽見他喊著我的激動聲音,因為視野突然變得一片黑了。
我感覺到身體被一股溫暖給包圍住,那是柔軟但又稍微骨感的溫暖。
「一期一振?」你、你為什麼突然抱住我了阿—
他的一隻手摟住我的腰,一隻手則是溫柔的撫在我的後腦勺,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我的頭髮,鼻息也沒有頻率的噴灑在我的後頸,讓我向上縮緊了肩膀。
因為身高差距的關係,我的臉正好埋進了他的肩窩,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一期一振身上特有的薄荷香味。
我的手因為不知道要放在哪裡,所以只好輕輕抓住他上衣外套的下襬。
大概就這樣持續了五分鐘有吧,在寂靜的房間內,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迴盪在我們之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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